其实早就想要写些东西记录自己一学期的生活,可是就是迟迟动不了笔。为什么呢?因为我找不到什么让我“声泪俱下”的东西可以写,我也不愿意装作柔肠百转去描述我的大学。王国维说的是对的,“物遇其不平则鸣”,故悲伤壮烈之诗易写,而清欢喜悦之诗难成。我的文字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由“情”字推动的,故我讨厌没有感情的文章,记得我创过一个叫“沉恨天堂”的微信公众号,我在简介里这么写道:“只有倾听内心的声音,一切才有意义。”既然,南科大的一学期没有给我“不平”,我也就不知如何下笔了。下面,我将用一种写实的笔调,记录下我这一个学期发生的一切。
暑假里我是最早离开南京的,比我的所有高中同学都要早,我最好的朋友请我去他的谢师宴,而我没有去成。我同样没有参加我自己的谢师宴,不是不想,是没有时间。我们8月16日就开始了为期十天的军训,十天没有手机、与世隔绝的军事基地生活。
军训的经历我不想回忆,我不是军人,无法体会其快乐。每天我总是第一个洗澡,然后搬一把椅子坐在寝室门口,悠闲地吹着那一首《成都》。痛苦中的悠闲是难得的回忆。我对军训的看法是极端的。我认为军训的目的是培养绝对服从的精神,而吃苦耐劳只是其次。我是绝对不会服从的人,于是,我把自己看成是宁死不屈者。“一个人可以被毁灭,但绝不可以被打败。”那么,如果一个人像《1984》里的温斯顿一样,不得不被迫接受某种思想呢?鲍鹏山说过:“死亡是集体对个体的背叛,但如果那个人是自裁呢?那当然是个体对集体的背叛!集体因之蒙羞,因之负罪。”
我认为南科大的好处,就在于前两年是没有专业的,我们可以选择进入任何专业。而一个人发现自己喜欢做的事又如此艰难。乔布斯说过:“你须寻得所爱。”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,暑假的时候,我还不知道何去何从,那时候的我是一个典型的文科生,选择南科大也只是因为理想。可是,就在开课的前一天,我突然找到了我之所爱。事情就是这样,我突然重新开始写BASIC。为什么说是重新呢?那是我小学时的梦想了,在我读第一遍《红楼梦》之前,我对计算机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。六年都不曾体会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有人得知我想进计算机系,问我:“你为什么不去东大?”我笑而不语。如果我此刻真的进入东大,我将永远不可以发现我喜欢它,也没有选择它的权利。
初来南科大,我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的活力。那是因“宿舍”事件而起的,湖畔二栋的女生反对与男生住在同一层,就因此与辅导员撕破脸,学校最终妥协。步道乐跑事件,全校民怨沸腾,学校又妥协。欣园食堂菜价贵,居然又众筹做出“欣园食堂不得了,价高质次肉还少”的锦旗挂在食堂的门口。学生会的管理原则里就有一条——“一切部门工作以生权部为主”。光纤之父高坤曾经说过:“什么都反对才叫学生呢。”是的,没有反抗的精神,只知道逆来顺受,就不可能有所建树。
空气里还是民主自由的味道。
南科大的学习,是匆忙的。每天都在“上课——写作业——睡觉”的漩涡中徘徊,英语教学是辛苦的,让我们有一个特殊的任务——背单词。大一没有专业,所以通识必修课都是要学的,化学和生物是最让人崩溃的课程,词汇量之大让人头皮发麻。最要命的是,美国原版教材又厚又重,用化学教授的话说:“教材很适合‘防身’。”不过电子版教材解决了这一问题,但这又产生了新的麻烦——整天对着电脑,眼睛实在受不了。
回家后,亲朋好友问起我喝不喝酒。我只能笑笑,我在南科大但求吃饱一餐饭,睡好一夜觉,哪里来的闲工夫喝酒?每天晚上爆肝到十二点就是惯例,吃喝玩乐统统是不存在的。但在南科大读书是充实的,每个人吃苦都是自愿的。没有人规定你什么时候应该干什么,即使你整天睡在床上不起来,也不会有人去管。但大多数人不会这么干。
在南科,你可以随时追逐你的梦想。各类竞赛小组的参与均是兴趣班化的,不像某些高校的精英化制度。记得我为了挤进ACM集训队,刷题刷得怀疑人生,就给带队教授写一封email。在南科大,给教授的email都是可以得到回复的,教授们从来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。
南科大的学生和教授很团结,上次贺建奎教授的事,有很多无脑网民攻击南科大。都是我们一条一条地予以回敬,南科大是我们的家,每个人都是热爱的。
我这学期经历了一次QQ空间被封。有时候真的感觉到,我不想在中国待下去了,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能表达,就像进入一个深渊,你对它大喊,却什么回声也听不见。我知道这个观点是没有人会同意的。前几天我写了一篇论述意识形态的文章,刚发出去就被封杀了。我们有一个教授说得好:“你本来不是那样的人,看到他被批斗的惨状,你就激进了,为什么?你要自保呀。自保是什么?生存的需求,生存的需求是多基本的需求啊,同学们。”
我现在还在这里,没什么事,这已经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了。
马上就是新年了,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。
蔡弈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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